作者|水原瓜子　

　　对于一年有420亿访问量，每分钟都有14个新视频在上传的老司机精神乐园Pornhub来说，平台上出现任何类型、主题的新内容似乎都算不上什么新闻。

　　毕竟，仅仅2019年一年，Pornhub上新增的136万小时内容，就需要足足169年才能看完。内容底子摆在那里，丰富性自无需赘言。

　　要成为新闻，除非……出现在Pornhub上的，不是色情内容，还是由官方上架的。

　　这几天，美国电影制片人、概念派艺术家Leilah Weinraub执导的影片《Shakedown》，就做到了——这部记录了洛杉矶传奇地下黑人女同性恋脱衣舞俱乐部的纪录片，在美国时间本周三，被宣布成为 Pornhub历史上由官方上架的首部非色情影片。

　　《Shakedown》并非一部刚刚完成的新片。它开始于18年前的一个夜晚，完成于3年前，现在才终于由Pornhub带到人们眼前。

　　2002年的一个夜晚，23岁的“失学”女大学生LeilahWeinraub踏入这个名叫“Shakedown”的地下黑人女同性恋脱衣舞俱乐部，这就是之后纪录片故事的主要发生地，也是后来影片名的来源。

　　截图来自Pornhub Shakedown 页面

　　那时候，LeilahWeinraub从洛杉矶搬到纽约，去巴德学院攻读艺术硕士学位，但她很快感到，自己的艺术观点和作品并不被接受，加上脾气暴躁，她被学校除名。

　　LeilahWeinraub 迫切地想证明自己的艺术能力，也想获得财务上的成功，她走进洛杉矶这家由黑人女性经营和组织的女同俱乐部Shakedown，鼓起勇气向老板Ronnie-Ron提出，他们是否需要一个摄影师。没想到，Ronnie-Ron爽快地答应了，并给了她一张手写的”通行证”，允许她在任何俱乐部营业的时间免费进入。这张通行证，也出现在了她的纪录片中。

　　随后的日子里，LeilahWeinraub收集了超过400小时素材，其中有对派对舞者、组织者和俱乐部常客的采访：Shakedown的老板Ronnie-Ron、表演了30年的舞者Mahogany、明星舞者Egypt和Shakedown的女王Jazmine等……

　　Shakedown里有闪耀灯球下“变装皇后”和昏暗后台交替出现的夜晚，有眼前飞舞的美金钞票，也有过去时光的胶片档案，这些个人的意识的支流与时代浪潮在地下，在传奇和现实的触碰中，在很多人看不到的地方，寂静而汹涌地交织着，直到这一切，在不可抗力地干涉下，突然结束。

　　在影片中，LeilahWeinraub常向采访对象提的问题是：你从家庭中继承了什么，你靠自己能赚多少。在接受vice采访时，她坦言：“事实上，很多事情都是我自己想要解决的，并且想要谈论的。”

　　同时，她也通过展示主要人物在性取向和性意识上经历的变化，向人们展示一种世界观——

　　就如在接受Hyperallergic采访时，LeilahWeinraub在电话另一头说的：“为男人跳舞的女人和为女人跳舞的女人之间的真正区别在于‘房间的温度，你对待别人的方式，你看待别人的方式’。”她提到，人们把性弄得过于严肃复杂了，主观客观，好还是不好，其实，性更多的，是一种幻想。

　　而正是这种幻想，这种模糊不清的身份认同，带来了我们认识自己和宽容他人的空间。LeilahWeinraub在拍摄中的观察角度、思考，和个人意识的成长，也使得这部作品意义非凡。

　　“我觉得它让亚文化的历史变得复杂，比如洛杉矶。它重新定位了你在那段历史中的位置。我觉得这就是我的目标，不是去指责它，而是把它复杂化，增加它的丰富性，”LeilahWeinraub说。

　　2017年，LeilahWeinraub在完成了她长达15年的拍摄和制作之后，又为寻求播放平台踏上了3年的奔波之路。三年间，《Shakedown》先后在2017年的惠特尼双年展电影节、第68届柏林国际电影节、泰特现代美术馆和现代艺术博物馆 PS1进行展映，每次展映都广受好评。但她始终没有放弃寻找一个“对多样性和内容更加开放”的线上平台，播映她的作品。

　　特别值得一提的是，《Shakedown》的拍摄期间，LeilahWeinraub还以另外一个身份为公众熟知——潮牌HoodbyAir的前CEO和创意总监。

　　就是这个HBA，被认为是高街始祖的HBA 

　　在HBA，她秉持着同样的价值观，在设计上，HBA以性别中立的设计闻名，更大胆挑战种族、性别、性、社会事件等议题，加上先后与A$APRocky，KanyeWest和Rihanna合作，HBA获得了大批年轻人的追捧。在国内，HBA也在明星同款的带领下，刮起过很大一阵风。

　　同样是在2017年，HBA突然宣布暂时中止经营，LeilahWeinraub表示，要投身自己的电影事业。

　　当时很多HBA的粉丝对于这个消息感到震惊，不过今天再理时间线，一切都顺理成章了，为了《Shakedown》。不过，停摆前的HBA还为今天的《Shakedown》埋下了另一个伏笔，即与Pornhub的合作。

　　2016年9月，HBA与Pornhub联名发布2017年春夏系列，其巴黎时装周时装秀选择在马莱区的一个性爱俱乐部举行， T台上，头发和脸上涂满粘糊糊液体的模特们身着服装，宣称自己是“男妓”或“荡妇” ，Pornhub的logo，也直接出现在服装的正中，一度成为亚文化的流行标志。

　　HBA，Shakedown，LeilahWeinraub 18年前想要做的证明，现在看来都与Pornhub有关。

　　这一次，为避免尴尬，区分日常内容，Pornhub为《Shakedown》开设了专属网页，以此设立起一个画风完全不同的独立空间：红白黑三色，严肃的字体，醒目的字号，一丝不苟的线条和留白分割鲜明……这部电影将在这里免费放映整个三月，导演LeilahWeinraub还将每周上线一次网页中的聊天区，和用户进行交流。

　　Pornhub Shakedown 页面

　　在这之后，《Shakedown》将转到Criterion频道播放，并计划在夏天之前，登陆iTunes商店。

　　“这部电影是Pornhub实践‘支持艺术’这一社会承诺的一部分。我们希望被视为艺术家和创作者可以使用的平台，”Pornhub的品牌总监AlexKlein说。“我们看到艺术家普遍都会上传内容到网站，但有些内容可能在YouTube或Vimeo等不允许裸体内容出现的平台上是不被允许的。对我们来说，首映一部长篇电影是第一次。我们对此非常兴奋。”

　　去年Pornhub曾发行过自己首支限制级主题电影《Her&Him》。

　　近些年，Pornhub每年年末都会发布一份详实的年度数据报告，从这些报告中，我们能够看到在网络空间，用户对于同性、跨性别等多元化形象接纳程度的提高，而这些结论和体验，可能是在现实世界中人们难以表达和衡量的，就比如，2018年，我们看到Pornhub上“跨性别”的搜索关键词第一次冲入了年度搜索榜单，名列第五。

　　谁能想到，以往人们口中调侃的“学术网站”Pornhub，有一日居然真的成为了严肃讨论性的文化社区，和性别平权的先锋内容发布平台？网络时代，资本和注意力的分散、聚集和流动，正在让一些互联网公司的社会功能和文化价值发生着转变。